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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戰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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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晗本來想硬氣地說她比淩清宵小, 等她到了淩清宵那個年紀就會了。但是話要出口時, 自知之明阻止了她:“羲衡前輩, 你竟然拿我和他比, 太擡舉我了。等你認識他的時間再長一點,你就不會有這種疑惑了。”

曾經飛舟上那幫心高氣傲的精英弟子沒見到淩清宵之前, 也一個個狂的不行。後來被淩清宵的分數暴打過後,他們都心服口服,並且發誓再也不和淩清宵做同學。

太慘了, 真的。

羲衡挑了挑眉,懷疑道:“真的假的?”

洛晗以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看著羲衡:“再過三天,你就不會這樣問了。”

淩清宵很快就會用實際行動向他們證明, 什麽叫機器一般精準的時間感和執行力。

羲衡和洛晗作為唯二的閑人,此刻聽著這些十分無聊。他們坐在這裏沒意思, 洛晗正好有些問題要請教羲衡, 就提議先行離開。

他們兩個編外人員, 何必硬往作戰會議室湊?不利人也不利己, 何苦來哉。

羲衡提出離開,很快容成就同意了。淩清宵看到洛晗要走,眉梢微皺。

他也想走, 可是很多東西還沒說完,他恐怕走不開。

赫胥心細如發,見狀瞬間明白了淩清宵的想法。赫胥有點無語,說:“夜裏軍營裏查崗很細,而且這麽多人都在, 不會有危險的。”

羲衡這才明白淩清宵在擔心什麽,他嫌棄地嘖了一聲,道:“放心,有我在,不至於讓她被人擄走。”

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,淩清宵再擔心顯得質疑眾人能力。他只能站起身,將洛晗和羲衡送到門口,鄭重拜托羲衡:“羲衡神,從路上到營地那段路不太好走,等她出來時,勞煩前輩將她送到屋門。”

洛晗聽到連忙說:“不必這樣麻煩前輩,我又不是看不到,不用送的。”

羲衡欣然應允:“好,那我就不送了。”

淩清宵無奈地看了洛晗一眼,只能說:“那我來接。有勞羲衡前輩。”

羲衡左看看右看看,無聲地在心裏“嘖”了一聲。

洛晗和羲衡走出去後,洛晗無意間回頭,發現淩清宵還站在原地,目送她離開。因為洛晗的動作,羲衡也看到了。羲衡慢悠慢悠地,說:“他是真的很在乎你。”

連走這麽一小段路,都要親眼看到她進門才行。

洛晗微微嘆氣:“他總是如此。別人對他付出一丁點善意,他就會回饋十倍百倍。他這樣的性格太容易被人傷害了。”

羲衡聽到意味深長地挑眉,他瞥了洛晗一眼,不置可否,只是道:“一個人的感情是有限的,可能,分人吧。”

他作為局外人看得分明,淩清宵對於洛晗的關註明顯不同尋常。淩清宵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施與十倍百倍的好,他只是對洛晗這樣而已。

而且洛晗,其實也對淩清宵非常親近。她遠比她自己想象的,還要信任、依賴淩清宵。

但是這種事情,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,局外人提前點破就沒意思了。感情終究是自己的事情,要是外力強行幹預,說不定會適得其反。

羲衡笑笑,什麽也沒說。路上有羲衡在,洛晗不必擔心談話被別人聽去,放心請教羲衡一些修煉上的問題。她沒有系統地學習過如果修煉神力,只能靠自己摸索。這樣其實存在很大的問題,她不知道正常的修煉是什麽樣子的,摸索出來的經驗也不知道是對是錯。她自己都在懷疑,使出來時效果自然大打折扣。

洛晗說完,羲衡沈吟: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煉方法,你這樣也不能說錯,但是以我對其他神的了解,他們修煉一般不會這樣。”

果然,洛晗就知道方法是有問題的。她態度良好,立刻說道:“請前輩指教。”

“這只是經驗之談而已,並非準則。”羲衡一邊說,一邊提醒洛晗,“人各有路,每個人的道都不同,最終你要探索你自己的道。”

洛晗點頭:“我明白。”

她當然知道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修行方法,但是在開辟自己的道路前,積累亦十分重要。任何一次創新,都建立在汲取前人經驗,並且完全吃透老辦法的前提上。

洛晗現在連最普遍的修煉方法都不知,貿然開創自己的體系,很容易走入岔路。羲衡認識很多神,神修煉也需要相互交流,他知道很多或大或小、或普適或偏門的修煉法門。而且他的法則是時間,時間貫穿古今,可以說是世間最神奇最玄妙的法則,他對於法則的理解,也十分高深。

兩人談話間到了木屋。洛晗坐好後繼續詢問,經過羲衡點撥後,許多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開朗,引申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,不知不覺,時間已過去很久。

洛晗無意間一回頭,見到外面明月高懸,才驚覺都已經這麽晚了。

雖然神不用睡覺,但是叨擾太晚也不好。洛晗趕緊起身告辭,說:“多謝羲衡前輩,我受益匪淺。今天竟然打擾您到這麽晚,抱歉。”

羲衡擺手:“無妨。修煉不是閉門造車,本來就要相互交流,多吸收其他人的想法,多聽多看,才能越辨越明。今日晚了,你先回去吧,剩下的問題明日再來。”

洛晗應是:“是。羲衡前輩不用送了,我自己出去就好。”

羲衡也就是做做樣子,洛晗一說,他馬上躺回塌上,說:“好,你自己小心。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院門帶上。”

洛晗無奈,出去時很上道地替他關好屋門,省得羲衡還要站起來關門。她走出院子,回身將院門捱好,轉身走了兩步,忽然看到前方樹叢後站著一個人。

此刻夜風蕭蕭,整片山林發出連綿不絕的樹葉聲,月光皎潔清澈,透過樹梢灑在地面上,明亮清冷,宛如靜水。

淩清宵就站在這樣的月光中,月光照在他的白衣上,一點溫度都沒有。林間的風從深處吹過,將他的發梢輕輕卷起。後面樹林黑壓壓的,宛如某種張大嘴的巨獸,正等著吞噬夜行人,而淩清宵,就是那個迷惑夜行人心智的誘餌。

月照千古,咫尺天涯。

淩清宵聽到聲音,慢慢回頭,聲音亦不疾不徐:“你出來了。”

洛晗緩緩地走上前去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我說了會來接你。”淩清宵說完,平靜地看了洛晗一眼,“你忘了。”

洛晗含糊地應了一聲,她確實忘了。洛晗勉強給自己挽尊:“我以為你當時只是隨便說說。”

只是這麽一小段路,何至於耽誤和那麽多高級將領交談的大好時機,而來深林裏接她呢?這是純粹的浪費時間。

“並不是隨便說說。”淩清宵說,“對你的話,從沒有隨口為之。”

他無論做什麽都很認真,下午很認真地論證“絕對會有下次”,現在也會很認真地告訴她,從沒有隨便。

洛晗默默行走在山路上,月亮被陰雲籠罩,樹林間一下子黯淡下來。他們走了一會,淩清宵突然開口:“明日,我可能要跟著去戰場。”

洛晗頓了一下,隨後才反應過來:“這是好事啊。軍中前輩那麽多,你跟著他們,能學不少東西。”

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,來到中古,有機會和日後歷史書上的傳奇人物並肩作戰,這是何等的機緣?天啟紀許多傳承斷絕,尤其是武學技法,很多都在漫長的時間河流中失傳了。但是現在,後世宗派的創始人就站在他們面前,如果淩清宵能跟著他們一起行動,所得助益將不可估量。

淩清宵當然也知道這是好事,前輩有意提攜他,才會說這樣的話。淩清宵對修煉的態度歷來是專註又嚴謹的,有這樣的機會,他理應想都不想應下,可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,他猶豫了。

淩清宵說:“一旦上戰場,時間就不由自己安排。這樣一來,我可能沒法及時護著你。”

洛晗輕輕驚嘆了一聲,她這才明白,原來淩清宵在為難這件事。洛晗立刻說:“沒關系,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。那個約定,嗯,也不是非要那麽嚴格地遵守。反正我也要跟著羲衡前輩學習,這段時間,你盡可去做自己的事,我成天待在營地,不會有危險的。”

淩清宵並沒有立刻接話,他默然良久,說:“但是這樣,可能會很久。”

淩清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隱秘的心思,他也知道每個決定都應該為自己負責,唯有自己強大才是真正的依仗。可是,如果他答應了容成神,那麽極有可能,他會幾年幾年地離開營地,隨戰在外。洛晗在這段時間裏認識了什麽人,經歷了什麽事,他都無緣參與了。

如果洛晗認識了其他適齡男子……

淩清宵僅是開了個頭就沒法再想下去。淩清宵並不知道他能為此做什麽,如果有任何舉措可以推進或者避免,無論多難他都不介意,但是偏偏,這是人力所不及的。

他只能被動地,等待最終審判。

洛晗見他不說話,以為他還介意於那個一千年的約定。洛晗有點頭疼,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填,她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說過一千年就是一千年,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,現在她不能拆自己臺,只能拐彎抹角給自己圓場:“你跟隨眾神出戰,你變得越強大,打敗的魔族越多,後方陣地就會越安全,這也是在保護我啊。我們總是要回去的,我努力學習法則,你去戰場磨煉劍法,我們共同為了一個目標努力,即便不在一起也沒有關系。”

淩清宵沒說話,洛晗也不知道他被說服了沒有。很快,她的屋子到了,洛晗開門,她進門前,停住遲疑了一會,最終還是轉身,十分鄭重地直視淩清宵眼睛:“保護不是捆綁,我不希望這個約定成為你的負累。成長應當各自成為更好的自己,而不是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夢想。”

“我希望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,不要為任何人妥協。哪怕那個人是我。”

淩清宵仿佛終於動了,他緩慢點頭,低聲道:“好。”

洛晗放下心,說:“那我進去休息了。晚安?”

“晚安。”

洛晗進入屋子,轉身關上屋門。外面月亮被雲層遮擋,窗戶半開,屋子裏昏昏暗暗。洛晗去桌子上找燈臺,經過窗戶時,她鬼使神差回頭,看到淩清宵還站在原地,並未移動。

此刻月亮忽然穿出雲層,月光大亮,清冷的光芒如流水般傾瀉,剎那間鋪滿庭院。淩清宵站在庭中,身姿筆挺,孤影寂寂。

似此星辰非昨夜,為誰風露立中宵。

洛晗手中的火引子晃了晃,噗嗤一聲將燈芯點燃。屋內光線大作,洛晗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痛眼睛,她本能地捂住雙眼,等習慣後,她慢慢放下手,再從窗戶中看去,庭院中已經沒人了。

一切安靜如常,仿佛剛才都是她的幻覺。

·

山中無歲月,一轉眼,就是三年。

洛晗跪坐在蒲墊上,她面前的桌案上放著一個竹杯。她雙手圍在竹杯兩側,手中緩慢發出暗金色的光芒。

隨著光芒流逝,竹杯仿佛發生了某種異變,青翠的杯壁迅速暗淡、老化,最後變成枯黃的幹木,洛晗松手,枯木似乎無法維持己身,啪塔一聲碎成兩半。

羲衡懶洋洋地躺在榻上,打了個哈欠,點頭道:“不錯。”

洛晗活動自己的手指,時間術真的非常非常難學,竹杯是死物,不會動也不會有因果,洛晗只是控制這麽一小只竹杯,都感到十分勉強。開啟時間漩渦需要大量能量,洛晗要一邊從天地間吸收能量,一邊控制竹杯上的時間加速流逝,同時還要抵抗時空本身對擾亂因子的斥力。僅僅只是一百年,洛晗就感到已經到了她的極限。

她看著眼前幹枯的竹子,不禁嘆氣。

只是一百年而已,中古距離天啟紀,那是以萬億計數啊。

羲衡見她情緒低落,說:“你才學了三年而已,能做到如此已經很好了。基本原理你已經學會,接下來無非熟練手法、積累力量罷了。哦對了,你會反向流動時間嗎?”

洛晗搖頭,她現在只能做到加速時間流動,延緩時速,甚至讓時間逆著回流,她還沒學會。

羲衡為難地“呀”了一聲:“你不會啊,這就難辦了。現在竹杯變成了一堆木頭,不能用了,你要是能覆原還好,不能覆原,這些損失怎麽辦?”

洛晗震驚了:“還可以這樣?這不是教學道具嗎?”

“並不是,這是我私人收藏的茶器。”羲衡從塌上坐起身,站起來抖了抖衣襟,說,“我只剩這一套杯子了,你自己看著辦,反正在我晚上回來前,我要看到一套完整的杯子。”

羲衡說完,就背著手朝外走去。洛晗看著桌子上一堆朽木,試著輕輕碰了一下,立刻掉下來許多碎渣。

洛晗不敢再動了,她凝聚註意力,想要試著將時間回撥,讓杯子回到一百年前。但是任何事情都是破壞容易,覆原困難,洛晗嘗試了很久,都沒法讓時間倒流。

……算了,她下山再買一個吧。騙誰呢這是私人收藏,當她認不出來劉木匠的手藝嗎?

洛晗從羲衡的屋子裏出來,給他帶上院門。羲衡真是心大,說出門就出門,連門都不關。

這三年來洛晗因為常在山上,幹脆也在山間蓋了間小木屋,離羲衡的木屋不遠。她從羲衡那裏上課回來後,如果懶得下山,就直接在山間木屋住下。

山腳下的屋子依然還給她留著,但是洛晗越來越少住在山腳,只有大部隊出征回來的時候,洛晗會搬到山下,見見淩清宵、容成神、赫胥神等人。其餘時候,她基本窩在深山老林裏自閉。

這三年洛晗系統地學習了如何修煉,她知道了什麽是神力,制定法則要遵循的原理有哪些,其他人的法則如何運轉……她原來是個自己撲騰的野路子,現在終於有了體系和框架。

能自學成才的終究是少數,大多數人還是需要跟著體系學習。如果有前輩的指導,能參照前人的經驗,進步遠比自己閉環學習快得多。

洛晗回自己的木屋收拾了隨身物品,就往山下走去。

因為這裏有營地,雖然是前線,但是也漸漸吸引了居民聚居。不開戰的時候,山腳有市集有小攤,還算熱鬧。洛晗以前也時不時下山采購,但是今天她才剛一進入,就感覺到氣氛不對。

所有人都興高采烈,洛晗拉住一個人,問道:“怎麽了?今日是什麽節慶嗎?”

被拉住的大娘一見是她,越發興奮,說:“洛晗神,你今日下山了?你在山上修習不知道,容成神打了勝仗,大家都在慶祝呢。”

洛晗怔了一下,喃喃:“我還真不知道。他們什麽時候回來?”

並不是洛晗不關心戰局,而是戰爭實在太頻繁了。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時間,容成神帶著人在外打仗,每次大部隊回來,無論勝敗,僅是這件事就夠營地裏熱鬧一段時間了。如今全民皆戰,基本每個家庭都有丈夫、兒子、父親甚至姐妹在外打仗,軍隊凱旋,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事情。

大娘雖然不知,但還是熱情地回答:“我也不知道。赫胥神沒說,大概就在這兩天吧。”

她們兩人站在這裏說話,幾個孩子就在不遠處玩竹蜻蜓。一個男孩幾次都沒法讓竹蜻蜓飛起來,他心裏著急,手上用力一搓,竹蜻蜓嗡地一聲從手心掙脫,斜著朝洛晗沖來。

洛晗背對著他們,沒看到背後的動靜。她聽到聲音,正要回頭,竹蜻蜓仿佛突然被什麽力量上攔住,定定地懸浮在空中,仔細看,竹節處還凝著白色的霜霧。

洛晗驚訝地擡頭,朝法術發出的方向看去:“淩清宵?”

路口慢慢出現一隊人,淩清宵對身邊人說了什麽,士官了然,帶著人繼續往營地走,淩清宵則轉身朝市集走來。

市集上的人看到部隊今日就回來了,紛紛驚喜地大叫。有孩子的夫妻激動地抹眼淚,年輕的姑娘們趕緊跑回去告訴家人這個消息,有些小男孩膽大,幹脆直接追著隊伍跑。集市上一派歡天喜地,淩清宵逆著人流,穿過熱鬧的人群,不緊不慢朝洛晗走來。

上次見他,好像是幾個月之前。洛晗有些微微的恍惚,三年的時光並不算長,可是戰爭的洗禮非比尋常,僅是三年,他幾乎脫胎換骨。

以前他性格偏冷偏靜,不喜歡爭奪,也從不出頭。但是這三年他跟著容成出入戰場,見慣了如機器一般收割人命的戰場,變得越來越內斂、深沈,到後來,他自己也變成除魔殺敵的機器。血與火的鍛煉讓他迅速成長起來,如果說從前他是一把晶瑩剔透、與世無爭的冰劍,現在,這把劍淬了火,染了血,變得鋒芒四射、銳氣逼人起來。

此刻淩清宵背著人群走來,表情冷靜淡漠,沒有刻意露出殺氣或威壓,但是周圍人見到他,自然而然避讓開,帶著些拘謹喊道:“淩少將。”

淩清宵在軍中立功非常迅速,他這種一板一眼、不拘言笑的性情在生活中給人距離感,但是在軍隊卻非常適合。上面的前輩信任他,下面的士兵敬佩他,才三年,他就已經成為獨自領兵一方的少將軍。

淩清宵走到哪裏,人群就避讓到哪裏,最後淩清宵停在洛晗身前,問:“你怎麽下山了?”

洛晗回神,說:“哦,我來找劉木匠買竹杯,沒想到正好遇到你們回營。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?到達之前,怎麽也不傳句話?”

“後方有些事,容成神帶著人在後面慢慢走,宿前輩讓我先回來給赫胥神報信,免得赫胥神誤會。”淩清宵說完,問,“什麽杯子,竟然需要你親自來?”

淩清宵剛才走來時,洛晗幾乎覺得看到了後世那位天帝的影子,但是他一說話,就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淩清宵。

洛晗說:“也沒什麽。我練習時間術的時候,不慎把羲衡的一個杯子毀了,他非要讓我賠。我甚至覺得羲衡就是自己懶得下山買新杯子,所以才誆騙我。”

淩清宵若有所思,他記得容成神給營地傳信的時候,順便給羲衡也寫了信。羲衡,是不是知道些什麽?

比如他抵達營地的時間。

洛晗一邊走一邊和淩清宵抱怨生活瑣事,她一回頭,發現淩清宵眼睛平靜,似乎在想什麽。洛晗悄悄問:“怎麽了?”

淩清宵迅速回神,眼睛中的神色立馬掩飾下去:“沒事。先去給羲衡前輩買竹杯吧。”

因為半路遇上了淩清宵,他們兩人一起去劉木匠那裏做新杯子。說實話淩清宵這個人杵在院子裏的時候,劉木匠是有些害怕的,但是出了名冷臉的淩少將和洛晗神說話時,耐心細致,聲音溫和,竟然十分好脾氣。劉木匠心裏的想法亂七八糟,他趕緊做好了,將一整套新竹杯遞給他們。

劉木匠本來是要交給洛晗神的,結果淩清宵看著在認真聽洛晗說話,手卻很自然地伸出來接東西。劉木匠內心哆嗦了一下,趕緊中途轉向,雙手遞給淩清宵。

淩清宵接過東西,付靈石後,就陪著洛晗一起回營。等淩清宵走後,劉木匠長長松了口氣。

太嚇人了,淩少將都不需要說話,他只是站在這裏,院子裏的鳥都不敢叫。托了這位冷面少將的福,他今天竹杯切得都非常整齊,一點失誤都沒有,工工整整地都能碼成一條直線。

劉木匠唏噓,恐怕唯獨在洛晗神面前,淩清宵才會有溫柔好說話的一面吧。

淩清宵和洛晗慢慢往營地走,她看到淩清宵的佩劍,問:“九霄劍補好了嗎?”

淩清宵解下劍給她看,上次對戰魔神的時候,九霄劍被魔神打出一道裂紋。等淩清宵進入軍隊後,九霄劍被容成神等人看到,他們說這柄劍構思精巧,可惜材料一般,這樣裂開太可惜了,就給淩清宵搜集了煉劍材料,在九霄劍的基礎上重新熔造。

九霄劍材料一般……淩清宵沒有反駁,和中古比起來,九霄劍的原料確實一般。能入神眼睛的材料不會差,九霄劍第二次重塑的材料非常驚人,淩清宵自己就會煉器,不需要擔心煉器師會辱沒了材料,無需假他人之手,他自己就煉好了。

自己動手,顯然比別人更上心,而且對劍和主人之間的契合也更了解。淩清宵的九霄劍重塑完畢後,所有見了這把劍的人都讚不絕口,甚至有人以為這是某把神兵。

洛晗上次見淩清宵時九霄劍還沒有完全磨合好,她並沒有見過成品。淩清宵將九霄劍拉出一小段,僅是剛剛出鞘,洛晗就感到一陣寒氣撲面而來。

東西好到一個層次,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明顯感受到優劣。洛晗點頭,由衷稱讚:“好劍。”

中古的材料,後世的技法,融合在一起果真逆天。

淩清宵將劍收回,說:“這得多謝幾位前輩。”

容成神提出給他找材料,慢慢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,大家相互挑剔,最後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材料,可想而知會是什麽等級。

說話間營地到了,一個半大少年守在路口,他見到淩清宵眼睛一亮,轉而又看到洛晗,動作變得遲疑。

淩清宵已經看到他了,問:“怎麽了?”

少年討好地笑了笑,湊上來說道:“少將軍,赫胥神找你。”

淩清宵眉毛微微皺起,洛晗見狀,立刻說:“赫胥前輩找你肯定有事,你先去稟報正事,我自己回去就行。我先去把杯子放到羲衡那裏,然後就下山找你。”

少年眼睛瞪大,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,但是又不敢說,趕緊低頭。淩清宵無奈點頭,說:“好,只能如此了。你自己路上小心。”

“不會有事的。”這段路洛晗已經走過很多遍,對她來說早就熟悉的如同喝水吃飯。洛晗見眼前這個少年面生,問:“這是誰?之前怎麽沒見過?”

少年見自己竟然被年輕漂亮的洛晗神點名,驚喜地擡頭,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麽,就被淩清宵截斷:“路上遇到的一個少年,無父無母,家破人亡,容成神就做主將他收在隊伍中,正好編到我這一隊。小澤,去給赫胥神回話,然後回營訓練。”

小澤根本連一句話都沒說,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份“訓練”。他悲憤難當,不敢再在洛晗神面前杵著,委委屈屈道: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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